陶婷婷在用紹興評話講紅色故事。 受訪者供圖
與不少傳統曲藝一樣,紹興評話也陷入青黃不接、后繼乏人的尷尬境地。陶婷婷認為,想要賦予評話新的生命力,一方面要讓評話走出茶館,走向大眾,另一方面也要讓評話與現代故事結合
用非遺曲藝形式紹興評話宣講紅色故事——陶婷婷的創新演繹,不僅讓古老曲藝評話重獲新生,也讓基層宣講變得繪聲繪色
記者 鄭夢雨
“今天,我講的故事主人公是《共產黨宣言》中文版的翻譯者,著名教育家、翻譯家陳望道先生……”
在浙江紹興一座小劇場內,粉墻黛瓦、亭臺樓榭間,“00后”女孩陶婷婷正用傳統評話,向臺下幾十名來自天南海北的“10后”小朋友,講述陳望道的趣事。
用非遺曲藝形式紹興評話宣講紅色故事——陶婷婷的創新演繹,不僅讓古老曲藝評話重獲新生,也讓基層宣講變得繪聲繪色。
茶館聽書
從外表看,人們很難想象這位在杭州師范大學讀大二的漂亮女孩,是當地的一名新銳“說書人”。陶婷婷的評話啟蒙來源于她的表哥方天。方天是紹興小有名氣的評話非遺傳承人,以講評話為生,在當地開辦了自己的書場——越州書苑。
陶婷婷仍然記得表哥在臺上表演的樣子。“我總是在暑假看他表演,臺上的燈光很亮,表哥穿著長衫,手搖折扇,神采飛揚,屋里沒有空調,一大群人擠在一個屋子里,叫好聲一陣又一陣!”
彼時陶婷婷還沒有系統地學習評話,只是在臺下學著表哥的樣子,揮舞手臂,想象自己站在臺上。“面對這樣一門老底子的藝術,我既向往又有一點畏懼,擔心自己做不好,也怕沒有人喜歡聽我講。”但陶婷婷始終覺得,學習歷史文化,用講故事的形式表現出來,被大家觀看,是一件很有趣的事。
她第一次講評話,卻是對著一屋子聽不懂中國話的人。讀初二時,陶婷婷去加拿大溫哥華交流學習,在距離家鄉萬里之外的課堂上,她給外國同學們講了一小段紹興評話《徐文長傳奇》。
“那時候每個同學都要表演節目,我也講了短短一段,雖然他們聽不懂,但我能感到他們對這種表演形式很感興趣。有外國同學問:這是相聲嗎?我告訴他們,這是紹興評話,一種中國傳統曲藝。”陶婷婷說。
一入“冷門”深似海
2016年,陶婷婷去蘇州游玩時遇到了蘇州評彈。“蘇州的很多景點都有評彈演出,而在紹興,只有部分茶館才有評話,總覺得和我小時候不一樣,如今紹興評話竟然變得‘冷門’了。”陶婷婷感慨。
學習評話的種子由此埋下。她向表哥拜師,系統學習紹興評話,第一段就是《斷腸紅》,“我家住在沈園旁邊,從小就是聽這個故事長大的。”
然而,學習過程中她遇到了難題:“最難的是方言和演繹,一是紹興話要說得地道,二是演繹的神態舉止要和故事對應,這兩點我當時都做不到。”她先用普通話把整個故事背誦了幾十遍,再讓表哥把《斷腸紅》演繹了一遍,攝錄下來,反復跟讀模仿。
“演繹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,少不了不同人物的形象模仿,有時還要演繹環境音,比如走路的聲音、搖船的聲音,但我心里很害羞,當眾表演總帶著一點生硬。”陶婷婷說。
要融入故事,就要從心底認同故事。“紅酥手,黃縢酒,滿城春色宮墻柳……”陶婷婷借來古籍,重走沈園,在園內的碑文前一遍遍地閱讀。
經歷數次練習,陶婷婷走上舞臺,配合表情、手勢,在舞臺上不停變換身份,溫柔婉約的唐婉,仕途坎坷的陸游,乃至老園丁……一個個角色逐漸在她的演繹下活靈活現。
鑼鼓聲相遞
“有水必有橋,有橋必有茶館,有茶館必有說書”——這句話用來形容紹興評話曾風靡一時的盛景。傳統茶館曾為紹興評話提供了必需的演出場所,然而,隨著城市發展,喝茶人和傳統茶館數量漸少,紹興評話逐漸難以聽到。
紹興評話一人說表,只說不唱,道具僅一把折扇、一條方帕、一塊醒木。評話藝人身著長衫,舌燦蓮花,說至精彩處,用醒木拍桌,營造聲勢;抑或戛然而止,余韻無窮。
這種非遺藝術形式曾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盛行一時,一句“聽大書去哉”曾是很多百姓茶余飯后的重要娛樂消遣。然而,與不少傳統曲藝一樣,紹興評話也陷入青黃不接、后繼乏人的尷尬境地,常有評話藝人自嘲“孤軍奮戰‘受寵’難。”
陶婷婷認為,想要賦予評話新的生命力,一方面要讓評話走出茶館,走向大眾,另一方面也要讓評話與現代故事結合。她坦言,讓評話和宣講發生碰撞,面臨的挑戰比之前更大。
“現在的觀眾一般是‘一老一少’,因此我選擇的故事既要和主旋律有關,又要生活化,更要讓大家聽懂、愛聽。但不少革命故事是沒有評話版本的,我們就需要改編。”
經過不斷學習和嘗試,如今,陶婷婷已經能熟稔地把地方曲藝融入演講中——她在故事中融入評話元素,模仿人物的行為舉止,加上音樂,通過言語和動作將臺下觀眾帶到故事中。
表演結束,醒木一響,陶婷婷又趕赴當地的互學小組。“這個暑假我結對了幾個小朋友,我想盡自己的一份力,給他們一點評話的啟蒙,把傳統曲藝的種子播撒下去。”
(參與采寫:陳楠)